竹林深处

我亦离别久,不复相思

寻觅

想了又想,还是没忍住

 

一人一马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,带着长途跋涉的灰尘气,马儿惫懒的步伐,一声声的回荡在寂静的夜里。这里地处偏僻,太阳下山一个时辰后,街道上就难见人影了,旅人在想着投宿的问题,左右张望着。

这时身后传来了人声,先是几声在风中很快消散的呢喃,随后越来越近,直到能听清那群人说的每一个字句。

“馆长,你又何苦苦恼,是那小子不识抬举,又不是咱们倩倩嫁不出去。”一个人粗声粗气道,声音中带了几分恼怒。

“是啊,姓韩那小子,身在草芥,心都高到九天去了,你说他一个外来人若是没有馆长您的照拂,他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,也不知道孤傲个什么劲。”另一个男声接着话往下说。

旅人停下了脚步,打算等待这群人,询问他们住宿的问题。

“唉,我是觉得这小子除了武功高点,也没什么其他特别突出的地方,给咱们武馆当个教头倒是可以,这要给我当妹夫,也不知道妹妹看上他哪了?”

现在已经能看到是为首的一位中年汉子在说话了,一行五六人,皆作武生打板,虽未带兵器,但看的出是外家武学的修行者。

这外家武学,不讲侠骨,不论内力,以力与术为专攻,是武学最返璞归真的形式。

旅人看到这几人的装扮心生几分同为武者的好感,但看到几人脸色不悦,想打招呼又有了几分迟疑。

就在还有五六步时,人群中传来了一个爽朗的声音“这男人爱美女,这女人她也爱俊哥儿啊,馆长您妹妹这不是看上了韩欢长得俊嘛。”

这一番言论引来了一阵的笑声。

静待的旅人却突变了脸色。

本来的几分踌躇忽地的变成了不可置信,又成了按捺不住的欣喜。

正被一句大实话逗得哈哈大笑的武生们,忽见一人出现在近前,本来五六步开外的那人,竟瞬间移到了他们面前。

快的如鬼魅。

在这漆黑的夜里,几位铁铮铮的汉子的内心也不由地的颤了几颤。

好在那人发出的还是人声。

“你们说的韩欢是不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,配有一把能引雷电之光的剑。”

这人的声音都带着几分的颤,每一个字都似乎加载了无限的期望,让人怎生拒绝。

“这韩欢的确是个二十几岁的人,但是我们并没有看见他配剑啊。”

几人面面相觑,还是馆长接下了旅人的问话。

旅人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失望,但又还是不死心。

“在下为寻人而来,你们口中的韩欢与我所寻之人正好同名,所以才有刚才的唐突,虽然他未配剑,但也有可能是在下的好友,不知诸位能不能行个方便,带在下一见。”

这人声声话语里面都带着恳切,让人无法拒绝,众人道一句请了,便走在了同行的路上。

路上几句交谈方知这几位汉子是来自当地的武馆。

“你既是寻人,自可对我们描述一下他的面貌,好确认是与不是,何必跟我们跑这一趟呢?”

馆长走在路上提出了自己的疑问。

旅人沉默了一会回到“不瞒馆长,在下为了寻他已经走过了大江南北,有过多少次希望就有多少次的失望,这次迟迟不发问,也不过是让自己多在希望里沉醉些许时辰罢了。”

“这········”

“馆长也觉得在下的做法十分可笑吧”旅人自嘲道“连个确定的消息都没有,就这么一通乱找,可是那人实在太聪明了,他要想藏起来又怎么会给别人留下线索呢。我本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,就想我一边逛逛咱们的大好河山一边找他,一年不行就两年。两年不行就三年,河山虽大,终有我踏遍的一天。”

“也终有你找着他的一天。”旅人的一番话让馆长大受震动,不由地的帮他加了一句。

“那就借馆长您的吉言了。”

“不过要我说,你要找的那位韩欢真要那么聪明的话,不想让人找到又怎么还会用这个名字。”

突然一黑衣汉子冒了这么一句话。

听到这话,旅人的脸上苦了几分,那人自知失言,捂了嘴不再出声。

当旅人提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被带领到韩欢门前时,却看到门关灯熄。

他有些尴尬的望向身后的馆长“既然他已经歇息,我不如明天再来。”

站在灯下的旅人,已经是一个身配长剑的贵胄公子,如此青年才俊,馆长长叹一口气“这虚假的希望还不如残酷的现实,是就是,不是就罢了,何苦自欺欺人。”

说罢便重重敲起了门“韩欢!韩欢!出来,我有事找你。”

一声一声的震动似敲击在旅人的心脏上,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期待多些还是害怕多些。

然后,迟迟没人应声。

这时有人来告知,韩欢去了临县打造兵器,现在还没回来。

旅人不知是喜是悲,馆长拍了拍他的肩给他安排了客房,坐在窗前的旅人望着清冷的月光良久,终于舒了一口气。

一天,两天,到了第三天,他还是没有见到韩欢。

本来要蹦出嗓子的心脏在几经跳跃之下,变的像在小火上煎炸。

看着旅人的脸色一日不如一日,馆长心情也十分的不爽,大拍桌子怒道“他是去买兵器了,还是被兵器买走了!”

韩欢自然是不可能被兵器买走了,到了第五天终于传来了他回来的消息。

“哎呀,这人终于是要回来了,再不回来,大兄弟我真怕你有个好歹。”

旅人脸上焦急之色掩饰不去,只能赔笑两声,一人跺到了大门口。

却不想韩欢并未从大门而入,而是牵马进了旁边的侧门,亏得旅人耳目灵敏,瞥见一袭红色的衣角。

忽如闷雷炸裂在头顶,这次怕是真的了。

韩欢安置好马匹后,从马鞍处拿出一把剑,此次出门便是为修这把莫名铮鸣的宝剑,但铁匠铸剑却不识剑,竟说这是妖孽之物,才会顾自鸣叫,直劝让他丢掉。韩欢虽对这个说法心生不喜,但他性子清冷不愿与人纠缠,便径自离去,再寻他地。

越行越远,这剑不知不觉竟安定下来。

韩欢方觉蹉跎了不少时日,急忙打马而回。

此时再握着这把剑,还未来得及多看两眼,铮鸣之声又起,还伴随着不停地震动,竟有出鞘之势。

这时身后有人唤他名字,韩欢听得呼唤怔愣在了当场。

逃,不可逃,见,不能见。

“韩欢!”

那人又紧叫了一声。

韩欢不由地转了身,蓝衣红裳,宛如初见,却已隔了千山万水。

却有人誓要跨越这千山万水。

那人腰间的剑也在清鸣,双剑铮鸣,原来是旧识相来,剑起灵性。

韩欢一向少有表情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慌乱的神色“你···我···,我已将神农玉还了回去。”

“我知道,那上面的血迹也是你的吧?”旅人有些心痛的说。

韩欢想到了自己拿神农玉救了妹妹后,神农玉却被元教据为己有,韩欢已是十分的对不住苍穹派,十二分的对不住那人,不能再错了。

他拼了半条命,拼了元教少主的身份,拼了多年的父子情分,终于把那玉放回了原处。

他想也许这并不能获得什么原谅,也不能为自己赎罪,不过是给自己一些安慰罢了。

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当时他一身红衣浸染,实在无法避免地沾染上了自己的血迹。

韩欢为难之际,旅人却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真切的喊了声”韩弟!”

这曾经是他们最亲密的时候的称呼,现在却让他羞耻不已。

“我是秦欢,从来不是你的韩弟,你既然已经知道了都是骗你的,现在这样是为了什么,折磨我吗?”韩欢试图抽出自己的手,那人却抓的更紧。

“对我来说,韩欢也好,秦欢也好,都是我的韩弟,你若觉得韩弟这称呼不喜欢,我叫你欢弟如何?”

 “不好”

“什么?”

“太肉麻了。”

“啊?”

韩欢却是不愿多说的样子,转头就走了。

旅人疾走而追,一直到了前厅。

“韩欢,你跟我回去吧。”

“韩欢,这次我们不用回苍穹派,我们新立个门派好不好,这样谁也不用顾忌了。”

韩欢猛然停住“岳昊,我不知道你竟能原谅我,可是我跟你回去后,你怎么面对你的父亲。”

“我这次出来后就跟他说清楚了要去建立自己的门派,之前我对清源派成见很深,后来才发现身在庐山,原来苍穹和清源竟是没有多少的区别。我想 成立我们可以成立一个新的门派,一扫这江湖的浊气。”

前厅有几人在啃瓜,似懂非懂的看着两人争吵。

岳昊壮志凌云,韩欢眉目不展。

”我一个魔教分子哪有什么资格去荡清这江湖的浊气,我就是这浊气的一份子。你怎么不去找李西涯,据我所知,他也有这份志向。“

岳昊听他这么说,急了”我去找他干什么,我又不喜欢他!“

几位看官有些震惊,停止啃瓜。

韩欢闻得此话又羞又怒,沧啷一声,剑已出鞘“我们还没好好打过,你赢了再说!”

岳昊见他神色认真,也抽剑迎上“我赢了,你跟我走。”

据几个吃瓜群众后来的讲述,那两人打得天昏地暗,日月无光,甚至剑上都在放光。结果是谁赢不知道,前厅倒是毁了一半。

两人气喘吁吁,持剑对立,厅上一横梁岌岌可危,摇摇坠了。眼看就要砸到韩欢,岳昊一个猛虎扑兔,带人滚到了一边,堪堪躲过那横梁。

红蓝交织,呼吸相闻之下,一双无情目此时也少有的慌乱,岳昊此时看着近在咫尺的人“我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实现梦想。”

韩欢推开人转身就走 ,身后的岳昊解下了剑上的金饰放在桌子上说是赔偿。走出几步的韩欢又突然转了回来,一摸身上,却是什么也没有,于是狠狠地把佩剑拍在了桌子上,说这是自己的赔偿。

再次转身而走的韩欢却又听见一声重重的拍桌,岳昊把身上的玉佩也拍在了桌子上,拿走了韩欢的剑。

捧瓜群众看着毁了一半的前厅和桌子上的一金一玉,瓜都掉了。

“欢弟!欢弟!“马蹄急急,岳昊拿着韩欢的剑追了上去。

韩欢虽然没应话,却也没趋马加速。

”我是听武馆里的人谈论你的名字才找到这的,当时武馆里一个人说,你若真心想躲,又何必再用韩欢这个名字。可你当真还是在用这个名字,欢弟,你说是为什么呢?“

韩欢看了看右边的人,那人眼神热切,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,他不想多理“把剑还我。”

“哎,这剑可是我刚刚赎回来的,按说就算我的了。你若想要······“岳昊凑近了耳边,说了些什么“·······这样我的就是你的了。”

韩欢凶神恶煞的强行夺回了自己的剑,一双耳朵却是被阳光照的通红。 

不论是韩欢还是秦欢,都寻得了一世的清欢。

旅人也不再是旅人,他也寻得了自己的归宿。

纵使江湖路远,纵使侠客少年,千山万水,你我同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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